红指

文章憎命达。
乘客 - 王菲

王菲非常美,我爱这样的女人。
可惜这张专辑很不好看。但我的确喜欢《乘客》这首歌。


一澜回重庆了,说请我吃饭。问起何时何地见面,他让我在家等他电话。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赶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来见我的高中男孩了----他去年正式拿了驾照,算上在欧洲游学时跨国境无照驾驶的几千公里,俨然一个二十四岁的可靠男人了。
然而当他开一辆明黄色Mini Cooper碾碎夕阳余晖、两年没剪的长发在脑后挽成小丸子、降下车窗对我吹声口哨、接过我作为见面礼的红酒徒手拧开就灌了两口时,我被汽车骤然发动的加速度狠狠拍在副驾座位上,无声地笑着想:这家伙果然只是从一个坐公车的神经病变成了开车的神经病。
一澜边换档边说我:小疯子,又在傻笑什么?这次带的酒不错嘛,看来在我的熏陶下你的垃圾品位终于还是有提升了。哎哟妈呀前面有个警察叔叔,你快帮我拿着酒!
我抱着酒瓶子也灌了一大口,张嘴就是烂话:你看你把辆二奶车开得像他妈布加迪威龙似的,警察叔叔不抓你抓谁!
穿隧道,过桥,一直开到南滨路。找了一家在重庆之眼平台上拥有最佳观景位的西餐厅,坐下来的时候大江两岸恰好华灯初上。两个人的好胃口丝毫没有因为炎热天气受任何影响,狼吞虎咽吃掉一份炸鸡沙拉、一只烤鸡、两个墨西哥卷、一份炸鱼薯条、鱼丸蛋仔、十英寸榴莲披萨,又开了一瓶香槟。邻桌两对夫妇从口音上听得出是分别来自香港和台湾,两种普通话交谈起来的效果十分微妙。一澜过两天正准备到台湾去见见女朋友的父母,且他在港大读书四年对港式普通话比较熟悉,于是我们留心听了两句。他们似乎都是在重庆做生意的中年人,很关心大陆市场,不过看两家的关系这顿饭比较偏向于普通的家庭聚会,聊了几句政策动向之类的就开始扯闲篇。来自台湾的男人说现在这些人追星真是痴迷,他几年前在台北机场赶飞机的时候被接机的人潮踩了不知道多少脚还差点误机,后来才知道就是TFBOYS那三个小孩----“像是还在念国小的男仔哦”,原话是这样讲的----说起来和重庆还是有点缘分。
我差点笑出声,一澜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饭后在江边喝了一泡永川秀芽,看了许久的夜景,复又开车沿着江兜风。
一澜虽然和我一样中学六年都在南开,但他初一初二是在融侨分部念的,自毕业后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便决定去看看。我是无所谓去哪里的,毕竟一澜每年在重庆住不过一个月,接下来又要去英国读研更是难得回来。
已经是深夜,看门的大爷在岗亭里打鼾,我们摸黑进了校区。暑假期间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失眠的夏虫在草丛里聒噪。一澜摸着每幢建筑物告诉我它们的名字,神色像是老人抚摸故去朋友的白石墓碑。他说他虽然心思尚且天真,终究还是二十四岁了,很多问题不得不考虑;他说他的台湾女友很黏人,他没想过和她结婚,可又没法想象要怎么才能和她分手……我们坐在操场旁边,重庆的夜空照例看不见什么星星,可今夜一弯新月极其明亮透彻。
我想起一澜去年的一条朋友圈:


“昨晚,
看北岛站在那里念着用大半辈子还没写完的《序曲》,
遇到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只觉真理到底可能是飘忽的阴影,
像人总有些时候,无法抵抗地觉得浮生虚无,只有感情和艺术,瞬息间消灭踪影,却也因此永恒,像光,像意志,
昨晚,
在‘从岁月的裂缝,涌进洪水的光芒’后面,抄下‘There's crack in everything, that's how the lights get in’,
午夜后出门跑上11公里,冷风中,山上山下海旁楼厦,只呈现出一个句子:
Hedonism may be a crime, but that's all we are capable of.
昨晚,
还有很多不懂,我知道他也不懂,
‘I wish there was a treaty’
最后几首歌在台风那天到来,
2016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去看新世界的变成的模样,
Cohen


Pokfulam, 11.11, 2016


The Muse: Cohen and Ilhen (Marianne), in Hydra,
Greece. Oct, 1960. Getty.”


我一直很怕各种的不懂,不理解,怕各种的迷惑,可是我现在没有了。我的生活里有这么一些人让我感到,即使大家彼此无法很好地理解,这也并不妨碍什么。爱不需要理解作为前提,说到底这世界上又哪里有绝对的理解。
迷惑,迷惑也不是什么问题。有时候你虽然看不清,但却能感觉到这些年把你指引到此时此地的那条路,并且能隐约意会到这条路将会带你走到何时何地。
我始终感激我的生活让我来到一些世界上最美好最美丽的地方。我忘不了那些雪山,草原,海洋,忘不了读到“相逢何必曾相识”突然心悸,忘不了和傅抱石那幅《山鬼》对面而立时在博物馆里潸然泪下,忘不了一生中的每个除夕夜,忘不了零点开始卖的烧烤和啤酒。离死亡最近的那次濒临窒息却死死攥着你送我的那支笔。西湖边的阁楼上胃里一斤黄酒燃烧起来的温度。闻到酒店床单上陌生人的气味瞬间理智回笼落荒而逃。那些都是真的,我用血肉去写下的。我的嗜痛症来自于怀疑,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怀疑我的生活只是一个梦境,但疼痛能给予我一种安全感:真疼啊,这怎么会不是真的?


Kiss me.
Kiss me with your eye.

评论(2)

热度(15)